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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直直进房间,换了条牛仔短裤跟宽版T恤,拿起挂在门上的伞。
重回公交站才发觉喘,路冬放慢脚步,停在男生左手边两步的距离,等他看向自己,才说:“走吧。”
离峰时间,车上乘客寥寥,路冬仍旧遵从习惯,多走几步到后半车厢。
他们没有坐在一块儿,而是占据相邻的两排。
头靠上玻璃窗,她托着腮凝望熟悉的林荫道。
现在只是初秋,两侧的法国梧桐却已经转黄,扑簌落了一地。
这景象,让人突然想起周四发下的一沓数学卷,一个唐突却刚好的借口。
挪移到外侧的座位,隔着走道,她轻轻喊了声:“周知悔。”
顺着表哥偏头的动作,本来梳上去的黑发垂下一缕,左右晃了晃。
虚弱的光从枝桠缝隙间溜进来,轻抚上他右边面颊,眉骨下方连成一片阴影。
那一刻,路冬本来平顺的呼吸,中断一拍。
暧昧的照明,这回没再让她认错人,却带她看见了临摹过无数遍的,安东尼奥-卡诺瓦的雕塑。
她的缪斯。
理智却伸手扶住即将倾倒的骨牌。
怔神许久,久到以为对方就要不耐烦,路冬才接上未完成的句子:“你写年级统一的作业卷了吗?”
他嗯了声。
路冬听见自己的声音,因为心虚而有些颤抖:“……我能不能借来看看?”
“你写过了?”
这反问乍听十分合理,但到了路冬身上,就是种希望她知难而退的拒绝。
成天逃课的人,就算能拯救世界末日,也不会写作业。
闷不吭声地回到本来的位子,金黄的法国梧桐成了暗鲑鱼红的栾树。
路冬咬着唇想,抽烟逃课的形象大概没得挽回,现在还得多加上一笔妄图不劳而食。
路棠家在杭川旧时的租界边上,隔着一座桥,对岸是夜里霓虹闪烁,寸土寸金的CBD。
穿过花园,来到楼栋大厅,周知悔和门口保安打了声招呼,然后刷开电梯的磁扣。
四方形空间大得挂了两幅画、一盆万代兰,今天却仍有种逼仄感。
一路到顶不过十层,数字跳得慢极了。
电梯停妥,门将要打开之际,路冬忽然又提了遍刚才的问题。
“烟味重不重?”
只不过这回,明显地局促起来。
周知悔径自走了出去,没两步却停下,侧身望向路冬。
她略感迟疑,但还是上前,准备绕过他,完成剩下的动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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