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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音虽低,却不卑不亢,带与他平时平和如水的态度大不相同。
寒门女子,能够嫁入士族为妾,已经是莫大的光荣,甚至可以擢升家族地位。
琅琊王氏,断不可能接受寒门女子,更何况是青楼歌女?玄之哥哥是傻了么?郗道茂一时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,只好屏住呼吸。
王羲之听他顽固,一怒之下,手中白玉如意猛掷,堪堪擦过他的衣角,如意柄断成几节,玉屑飞溅,冷光照得阿茂眼睛生疼。
“我怎么养出你这样一个儿子!
明媒正娶一个寒门妓子,有违伦常大道,是为不忠。
不顾父母之命,是为不孝。
聘而不婚,是为不仁。
波及兄弟,累及门户,是为不义。
孔曰成仁,孟曰取义。
老子论道,荀子劝学。
你学会了什么呢?你是不是一定要不忠不孝不仁不义?”
王玄之脸色惨白,瘦削的双手颤抖着,他退后一步,颤颤巍巍扶着紫檀桌,才勉强站住。
他细长的眼睛瞪得老大,不知道是因为清风吹拂还是修长的身体剧烈的摇晃,他一头整齐的黑发像风中的残烛一样,舞动着,黯然又羸弱。
王羲之清俊的脸上有痛苦的沉郁,眼角的一条细纹也越发的深。
郗道茂这才发现,原来姑父他,谪仙之姿,也不是不老的。
他的额头上,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,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是几根银发。
良久,王玄之才呆呆的抬头,喃喃道:“父亲,我从来没想过要不忠不义,不仁不孝。
我只是不想…”
他哽咽了,说不出话来。
王羲之看着这个最恭顺良善,体弱宽厚的儿子,疲惫的扶着额头,闭上眼睛。
“你三岁的时候就能熟背《三字经》,养不教,父之过。
教不严,师之错。
我又是父亲,又是老师。
没有将你教养好,没有严加约束你,是我的过错。”
王玄之已经青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潮红,他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父亲,大喊道:“不!”
郗道茂寻思半天,本来她是小辈,这种场合理应避讳。
可是一直亲厚的玄之大哥,沉怒惊痛的姑父,她的眼睛升起了一层厚厚的白雾,眼前的这一幕好像是人间惨剧一般,她只是看着,就觉得心痛如绞。
终于,她还是掏出随身的银质镂花小圆镜,整理了一下仪容,仰脸努力微笑几下。
才上前几步,朗声道:“阿茂见过姑父,见过大兄。”
王羲之的脸色僵硬了一下,过了一会儿,才展露一个云破月出一样的笑容,“阿茂,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来散步?”
“恩,今天天气甚好。
只是走了这一小会儿,脚底有一点疼,刚想要转回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