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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收拾齐全准备出去的时候,已接近日中了,外头艳阳高照,沈微霜去房内取了份面纱,顺带确认谢章仍安分躺着,又拿了把油布伞,便与谢辞一同出了门。
本朝男女大防说严倒也不严,只是沈微霜自知自己样貌惹眼,容易引出祸端,因此哪怕镇上人基本相熟,出门时大多还是会披一层面纱。
谢辞锁上院门,她便站在院外等他,方才被谢辞灌了碗药膳,面色总算好看许多,远处高山挺立,天幕辽阔,衬得她眉如远山,粉面似春日桃花。
天山镇天山镇,顾名思义,镇外围着连绵山脉,山脉中最高的那座高耸入云,在镇中也一眼就能望到,只是毕竟望山跑死马,看着是近,镇上却鲜少有人入过那山。
山是石头山,不生苍木,只有些杂草,人们觉得像是九重天上掉下来的石头,故起名天山镇。
天山镇偏僻,两人所置办的宅院就更偏僻,当初沈微霜为了少生事端专程挑了此处,距离最近的一处邻居都隔着一条小道,炎炎夏日下,邻居养的狗都蔫蔫的,吐着舌头趴在院门口的阴影处也不叫唤,尽管如此,两人在路过邻居院门口时,谢辞还是扯着沈微霜的袖子让她离远了些。
沈微霜不怕狗的,只是谢辞幼时与狗抢过食,进而对所有犬类都无好感,并且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心。
沈微霜任由少年扯着她走,此处距离镇中心只有一条石子路,道旁树木成荫,遮了些暑气,谢辞平日里步子迈得大,与她同行时便慢下来,两人漫无目的地聊着闲话,不久便望见了一家酒肆。
陈旧破损的旌旗在风里招摇着,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天香二字,这便是到了镇中心了。
这家酒肆味道并不好,滋味总是偏咸口,早早被沈微霜排除在外,她心里记挂着要去查事情,便与谢辞商量着去她与那老僧碰面的那条街,少年清凌凌的眼眸注视她片刻,勾着唇点了下头。
嘎吱。
一驾牛车驶过,老牛上坐着的男人朝他们点点头,面庞枯黄干瘦,急匆匆行远了。
此时正值日中,街道两旁的人家纷纷起了炊烟,面馆内声响当啷,三三两两的人坐在馆子内唠嗑,热面上蒸腾而起的雾气模糊了食客的面容。
这便是她遇见那老僧的那条街了。
沈微霜于面馆前停步,与谢辞一道进了馆内。
“哟,您二位——”
竹帘一掀,脚步还未踏入,店家的热情吆喝声已经先一步传来,肩上搭着块白巾的店老板本来在与客人闲谈,一见到两人惊诧地挑了眉。
“稀客啊,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了?”
啪嗒,谢辞往一张空着的木桌上甩了几两银子,也不搭腔,笑吟吟道:“两碗阳春面。”
他说完,又转头去看沈微霜,阳春面是他师娘来面馆常点的,次数多了他便喜欢先她一步报出菜名来,心里藏了股莫名其妙的炫耀劲儿,但又怕沈微霜突发奇想想试试别的,故而说完总是会略带忐忑地去窥她面色。
沈微霜是察觉不出他这种小心思的,她来这面馆也不是为了吃面,领着谢辞到那张空桌上坐下后便在少年肩头轻轻按了按,柔声道:“许久没来了,你在这坐会儿,我去与江婶儿叙叙旧。”
江婶儿是此店的老板娘,算是沈微霜一个较为亲近的熟人,此时便在店内忙活着。
轻柔的力道压在肩头,谢辞眼神动了动,面上表情与寻常无异,刚要张口,又被沈微霜匆匆堵住。
“她就在里头的庖厨内,离这儿不过几步的距离,阿辞,我去去就回。”
这是暗示他别跟着去了,谢辞瞥了眼店内热烟滚滚的庖厨,确实距离极近,可店内喧闹,若是有人在庖厨内轻声说话,人声遮掩下也未必能传到他这里。
沈微霜以往从来不这么叙旧,最多也就是用完面闲聊一阵,这次突然要去庖厨里,是与谢章的复生有关吗?
他还不清楚那复生之术到底是何人给沈微霜的。
他有些烦躁,舌尖舔了舔牙,想强行要求跟着去,到底还是按捺下来,乖巧点头。
沈微霜于是对他露出一个浅笑,转身跨入了店内庖厨,忙着揉面的店老板抬头看了一眼,见到是她也不阻拦,回头招呼了一声。
“孩子他娘,瞧瞧这是谁来了?”
“小沈嘛,还用你说,那么靓一姑娘,刚刚我就瞧见了。”
老板娘将面下锅,又抓了几把绿油油的青菜,笑呵呵应声。
“小沈啊,今个怎么来了?”
沈微霜走到老板娘身侧,身着灰黑色粗布裙的中年女人侧过头,见她戴着面纱,也不奇怪,上下打量了她几眼,念叨着又瘦了又瘦了,手里又往锅内加了几筷子面。
她是知道沈微霜家里情况的,也清楚沈微霜性情,镇子不大,谢章的尸身刚被送来,其死讯就已经在镇内浩浩荡荡地传开了,是以这刚丧夫的情况下,沈微霜能出门来下馆子,她敏锐地察觉到个中异常之处。
“嗯,我来是想打听一件事,”
沈微霜也不客套,压低了声音,比划道,“您近日有没有见过一个僧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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