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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,耳边都是女人的哭声,他妈杨怀玉的,小姑的,二婶的。
他站在门口恍恍惚惚说:“老太太这辈子,每个身份都做到了极致。
早年丧夫,恩养六子,三十年荣辱不惊不扰。
老来富泽延绵,慈爱宽厚,至林家一门今日荣光。
于庚辰年腊月二十八子时,寿终正寝。”
但林俞不知道怎么了,眼前还是模糊一片。
从今天起,再没有一个老太太喊他乖仔。
没有一个不管他长到多少岁,还偷偷给他塞零嘴,说他是林家小福星的人。
那个上辈子成了他最初遗憾的至亲,终究还是离开了。
旁边闻舟尧一如他所说,始终撑着他。
在混乱里,在嘈杂中,在前世,在今生。
林俞抓着他胸前的衣服,眼睛红到极致,哑声说:“我还是做到了的,哥,奶奶是笑着走的对吧?”
没有疾病、遗憾、担忧,安安稳稳地走的。
闻舟尧抱着他,一下一下抚摸过他的脊梁。
“是。”
他说:“你做得很好,林俞,这些年,她都以你为傲。”
林俞的眼泪终究是刷地一下,落下来,哽咽失声。
老太太年岁大,去世前也没受什么病痛折磨,算是喜丧。
丧礼办得很隆重,林家本就不是小门户,老太太自己年轻时结交的朋友也是五湖四海,听闻她走了,远道赶来的人很多。
那两天林俞觉得自己特别忙,不断在磕头见礼,处理琐事。
虽然过后都没什么印象,只是觉得屹立近百年的林家宅子,随着老人一走,像是陡然间就变得空空荡荡起来,总觉得缺了什么。
大多数事情都是林柏从他们自己安排的,白天夜晚,忙得没时间睡觉。
父辈的情感总是内敛深沉,老太太离世,再难过也得撑起来。
林俞只有一天夜里,见着四叔半夜拉着三叔喝酒,一米八的男人,坐在院子的石阶上哭得没有人样。
说自己常年在国外,没有尽到孝道。
三叔一直沉默着没怎么说话,拍了拍四叔的肩膀算作安慰。
但林俞知道他大概才是最愧疚那个。
愧疚到他短短几天,瘦脱了型。
那副样子让林俞想到多年前,和闻舟尧在建京某别墅里见到他的时候。
那时他眼里尚有光,眼下老太太离世,成了如鲠在喉的遗憾和不可言说。
林俞不知道该如何安慰。
直到那天下午,林家大门外突然来了好几辆汽车。
进来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,伸手和林柏从握手,自称是三叔多年的朋友。
向毅,几年未见,再见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林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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