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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并无天降横财的欣喜,而是低声怨道。
不过或许勾栏瓦舍之地也要千年之后才会出现,李内侍并没有理会此话之意:“至于明珠,女公子之于陛下,正如此珠,皎皎如月。”
“这是陛下所言?”
我问道。
“乃是奴婢妄测。”
他转而弓身做了个长揖:“请女公子细细思虑,陛下并无诏令,奴婢微末之人,自然不敢强求。
若您哪日改变了主意,只需修书一封,奴婢便立刻派车接您入宫。”
我朝他回了礼:“谢过李内侍,也谢过……陛下。”
也许病的人不止他一个。
自他离去,我便神思恍惚。
苏大郎见到我在汲水,便问:“阿姝妹妹,你的夫君呢?”
我凄然一笑:“他死了,死在了前日。”
然后不顾他惊愕地愣在原处,兀自进了屋,关上了门。
只听见苏大郎在门口用力拍着门:“阿姝妹妹,阿姝妹妹,发生了何事?你可还安好?”
这屋里的一切也让我心烦意乱。
他换下来的外袍,挂在竹竿上,当作了夜里简易的帐幔。
他睡过的竹簟,好像余着他的体温。
他的茶碗放在食案上,水已经冰凉。
他阅过的书卷,摊开着摆在一旁,仿佛都在等着他回来,仿佛他马上就会回来似的。
我出了门,漫无目的地走着,想把他的身影从脑海中挤出去。
可是,沿着山腰转下去,疏影横斜,影影绰绰,仿佛前边有人在一步一滑地走着;
沿着溪涧往下,溪水清响,水花四溅,好像有人正将清冽的水泼到我的脚踝上;
到了开阔的水面,仿佛有一个肤色如瓷,黑发如墨,身材颀长的身影赤着上身正在沐浴,他的笑还在空旷的天地之间回响,被清风送到我的耳中。
就连天上的行云,都像是两个缠绕的身影,在跳着探戈。
我不知道是连日辗转难寐,使得精神恍惚,出现了幻觉?
还是像他所说的,喜欢一个人,看到万物都会有他的身影?
可是,可是怎么会?
怎么会?
头越来越疼,似乎要晕过去。
我跌入了很沉很沉的梦里。
我又回到了那个弄堂,月色如水,爬山虎趴在墙根,让这堵矮墙愈见苍幽。
梧桐正盛,将月光的过滤到青石板上。
我看到母亲从弄堂口归来,她的手里没有抱着花儿,她似乎看见了我,嘴角露出了笑意,眼里闪着泪光。
我知道,她认出了我,这是无数相似的梦境中,她第一次认出了我。
我如今已经变成了离去时的十九岁的模样。
可她缓缓地朝着我招了招手,好像在和我告别,我似乎听见她的呢喃,今后的路,要好好走,好好走。
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,我就像无数次的梦境里一般,伸出手去,想拭去她的泪痕,却怎么也碰不到她。
她却自己用手背抹去了泪,然后转身进了屋。
我床头那一盏在我的记忆里和梦里亮了四年之久的灯,灭了。
从我模糊的泪眼里看去,天与地,一片混沌,就像盘古开天辟地时候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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